So What?

海上花

四十九、

诚如许先生所言,对王嘉尔来说吃喝玩乐才是正经事,自打安喜延回了上海,也不须他管家里生意了。整天约上熟识的别家少爷小姐们,白天一起骑马打球,下午在饭店喝茶吃饭,晚上去舞厅玩到累为止,回家后一头栽进大床里几乎立刻就睡着了。

他王少爷何须去跟一个小瘪三置气呢,以前怎么过,现在照样怎么玩。

想是这么想,一旦当金有谦到王家宅邸传话的时候,王嘉尔总要赏他几个白眼,知道缘由的金有谦也不恼,跑过去油嘴滑舌调戏他几句,故意气他,王少爷要是觉得段宜恩腻味了,可以换我啊,我长得也不差吧。

见王嘉尔不理他,装作自讨没趣,又继续说:“欸,也是不知道他走的什么狗屎运,前脚睡到了王少爷,后脚立马又得到洋行小姐垂青。段老板现在天天陪着洋行的小姐出双入对的,陪着逛街吃饭,今天还要去看电影。”

王少爷还是冷着一张脸,嘴抿成一条线,眼眶却怎么都掩饰不了的红了,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,金有谦心里冷笑,你王嘉尔也有今天。

不过先才传话的时候,安小姐告诉他跟洋行之间的合作已经达成,意思是段宜恩可以慢慢疏远那位小姐了。摇摇头,金有谦二话不说硬拽着王嘉尔往面停着的轿车上塞,说王少爷不正要出门吗,正好送我一程。

 

五十、

一路上在副驾驶的金有谦专程挑王嘉尔不想听的说,什么那位小姐是洋行老板的第三个女儿,长期住在外国,会洋文,说话柔柔的,对我们这种人也客客气气,就算知道段老板以前是个混混,那也是他靠自己本事——虽然事实有偏差。哪像你哦,表面上对谁都好,心里总归是看不起的,当然也不能怪你,你们有钱人嘛,想的多,过的生活跟我们小老百姓不一样。

“嚯,那不是段老板嘛?这方向是正要去看电影呢?”

一直一言不发的王嘉尔听到后,这才晃神过来,顺着金有谦指的地方看去。段宜恩穿着他给置办的行头,被娇媚的小姐挽着,有说有笑。

刚才金有谦那些话他都有听着,意思无非是人家洋行的小姐哪里都比你好,段宜恩自然选她,可王小少爷不这么觉得。

“撞过去。”

司机一听,冷汗下来了,在后视镜里战战兢兢地看少爷的脸色,没开玩笑。金有谦以为自己听错了,也回过头去盯他,得到王少爷又乖又甜的一笑。

“给我撞过去。”

“可是少爷……”

抬脚踹上司机的椅背,再重复了一遍,给我撞过去,脸上还是笑,眼底的阴狠却一览无遗。

金有谦觉得自己是小看这王少爷的狠了,不过想想也是,当初笑着就把五爷拉下来,推段宜恩上了位的,不就是他吗。

 

五十一、

好在段宜恩也看到了他们走了过来,上了年纪的司机这才幸免被少爷逼着犯事,金有谦赶紧跳下车,生怕王嘉尔来真的,不然他在车上可说不清啦。

段宜恩对后座的王嘉尔冷淡地笑了笑,说好久不见了,王少爷。

“段老板您可是大忙人呀,每天要陪着逛街吃饭看电影的,好难得见你这么开朗,多交朋友好的。”

那位小姐拍了拍段宜恩肩膀,问不介绍一下吗,王嘉尔索性下车,跟人家热络地攀谈了起来。平心而论王嘉尔很会与人交流,长相和说话都乖巧讨喜,几句话逗得小姑娘直笑,说你可比宜恩有趣多了,他话都不多。

“哪会呀?我看他跟萌小姐在一起可开心啦,平日里段老板参加商会摆的台面,话可一句不多。”

抬手看了眼表,段宜恩说电影快开始了,我跟王少爷还有几句生意上的事情,你先去吧。萌小姐柔柔地笑着点点头,又跟王嘉尔聊了几句,才先一步去电影院。

目送萌小姐走远,段宜恩回过头第一句:“你专门来堵我的?”

“金有谦要来而已,我顺路送他。”

“这样。”

段宜恩点点头,转身要走。

“等一下。”

王嘉尔别开头看着其他地方,张了张嘴,又闭上,段宜恩维持着姿势等他的下文。

“现在跟我走,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”

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。

段宜恩只扯着嘴角敷衍地笑了下,态度跟对那些商会老板们差不多,点了点手表,说我该失陪了。

 

五十二、

这是段宜恩第二次对自己置之不理,王嘉尔尽全力伪装起来的表情破碎了,一个被他捡来的小瘪三怎么敢这么对自己?但当段宜恩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时,他却慌乱得口不择言。

“侬晓得侬斯萨宁额伐!侬斯吾饿!”

旁人侧头看这个小少爷带着哭腔吼出这句话,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,议论纷纷。

此刻王嘉尔可顾不上这些了。

段宜恩距离他有四五步的距离,在台阶上,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,他说我没听懂,劳烦王少爷再说一次。

“你知道你是谁的吗?”

声音在抖,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,王少爷从小到大在何曾受过这种委屈,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低声下气了,是他段宜恩不识相,都是他的错。

“还有呢?”

“你是我的……”

被逼着说完立刻咬住嘴唇,怕是多动一下眼泪就要掉下来了。

段宜恩看着他那双写满了委屈的大眼睛,想了想,移开了眼神继续往电影院走去,王嘉尔呆了,简直不可置信。连在一旁装自己不存在的金有谦也傻眼,自己说着好玩气王少爷是一回事,真发生又是另一回事,他猜段宜恩可能是不想活了。

眼看王嘉尔扭头就上车,说了句去段公馆,早被吓到的司机不敢再违了小少爷的意,立刻开车。金有谦朝段宜恩喊了声喂!你要死可别祸害我!

“你还在这里干嘛?”段宜恩回过头才发现他还在,皱了皱眉,他还以为金有谦跟着一起走了,掏了几个钱抛给他,让他坐黄包车跟上去,“别让他伤着自己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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